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| 【天 地 無 聲】---夢裏不知身是客(9)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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● 新的武俠美學
【天 地 無 聲】
(第一部：「西方有劍」)
蘇小歡 作
第二章
夢裏不知身是客
停了一會，道慧再虛弱道：「現下我力氣所剩不多。好，我也不來多做要求，就以十年為限。十年之內，兩村不許再發生任何械鬥。……嗯，附帶一個條件，兩村相互通婚不禁。」
兩村族長，回頭看自己的宗祠長老，猶未能答。道慧用僅餘的力氣，雙肘撐床，巍顫顫做勢強要起來，再一字一字地道：「怎麼？不能答應於我？」
她目光炯炯，但玉臉已毫無血色。
見到這等情景，東村一位年輕長老，又悶聲哭了出來。王和胸口起伏，斜眼一轉，已知眾長老心思，立刻雙腿下跪，叩頭道：「姑娘的大恩德，東村的人不敢相忘。就此答應姑娘了！」翁昇被情勢所染，且見她命在旦夕，仍一心懸念要做調人，再不敢忤逆，低頭也囁嚅承諾了下來。
道慧回臥於病榻，點頭道：「秦政暴虐，各位都是因此才遷到這荒山來。再要互鬥，有違祖先美意，那不如搬回關中！」
說完聲音轉沈，道：「甚至去幫嬴政築長城好了！」接著一瞪眾人再道：「有哪一個願意？」
眾人聽出她話中嚴霜，都不禁凜然。
道慧見眾人不語，轉頭對那位年輕長老說道：「小三子長大點了吧？身子可健壯？」
年輕長老低道：「尚好。姑娘大恩。」
自秦王嬴政登基，秦國刑法就更為嚴峻繁苛，百姓動輒犯法，全國十人中倒有一人就是犯人；而且只要稍犯，就是重罪，比如築長城，該報到而稍遲，就抓去砍頭。
兩村祖先，皆為秦國人，不堪凌虐，終而帶領全村移居「水夢道場」山腳。道慧頗懂歧黃之術，多年前路過不忍，救成了一場瘟病，從此跟兩村結下不解之緣。她有時幫村人拒擋郡縣官吏的欺壓，有時代他們逐退強盜，甚至還曾帶領道姑，到土匪寨子硬把被擄走的婦人小孩要了回來。這個年輕長老的第三兒子，出生時早產，全靠道慧的醫術，將他接生並把小命保全下來。
道慧一一又關懷村中景況較差者，接著再聊了些村中瑣事。清日在旁，見道慧這恩威並施，滿天要價、就地還錢的高明手段，不禁暗暗佩服。此刻看他們談得差不多，順勢向道慧道：「可是要請約仙進來？」
道慧聞言，對村人露出歉然表情道：「各位對道慧的愛護，小妹心領，但生死小事耳。……若小妹在天有靈，也必將為各位禱祝。現在要先請眾位暫時相避。所答應我的事情，在我過世前，可以進來反悔；假若沒有，我死後須到本道場門前立誓，人鬼不能相欺。」
說到最後，語氣轉厲，眾人聽得五味雜陳，八分敬兩分畏，告退而下。
姜約仙到後，道慧示意她坐在床沿。她道：「約仙，來，一齊聽一段師姐從未對別人講過的事。」說完又微視清水，道：「掌門人師伯，道慧有一事稟告，雖不能起身拜罪，但仍要先請掌門人責罰。」
清水手撫她的秀臉，道：「道慧，妳勇毅如此，是為本門犧牲了！有什麼事，儘管說吧。」
道慧道：「自七國稱雄以來，百家學說並起，紛紛從春秋時代所遺的理論，索求自己的信仰，並將之發揚光大。本道場雖然以自守為主，但自開山祖師起，最推崇的，仍是孔丘的學說，總希望延引王道之術，治得天下太平；尤其莫言子師祖爺，可說是仁禮忠恕的表率。但我初來投師學藝，安的可不是這種心。」
道慧呼吸突然急促，她深吸一口氣，靜默半晌，神色明顯又平靜下來。
清木見狀，淒然道：「師姪，這又是何苦呢？」
姜約仙不明所以，楞楞地看著清木及道慧。
道慧又道：「我本趙國人。先祖是趙將趙括的一個庶子趙予。長平一戰，趙軍中了秦國主將白起的奸計，大軍被圍四十六日，最後士兵偷偷斬殺自己的同袍來吃，結果還是降了。秦兵俘虜趙軍超過四十萬人，白起利用欺騙手段，把這四十萬人，盡數活埋了。趙予所有的兄弟，全被綁推到坑裏活埋，只有他一人逃了出來。」
當時秦始皇把國內所有超過十五歲以上的男子，都送到戰場去圍趙軍，血戰連連，最後趙軍四十萬活活被坑殺，情況是何等慘烈！此事之後，趙國國中男子，也毀去一大半。這一幕，在數十年後的六國遺民心中，仍留有無比震撼。
清日遞了杯水給道慧喝，道慧微微一笑道：「師叔，沒有用啊！但還是謝謝。」一嚥後，續道：「當時由白起主導的戰役，前後數場。白起所斬殺或活埋的俘虜，總計超過百萬，手段太毒。趙予他逃離長平之時，立誓有生之年，以及以後的子子孫孫，都要用盡各種辦法，殺絕白起的子孫。」（9）待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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